七北田

【库洛洛】疯人院与无名的信

亲爱的库洛洛,

        好久不见。

        我有资格这样称呼你吗?——亲爱的——库洛洛。这样使我感到既兴奋而又不安。我希望你宽恕我这一时的任性,我已太久、太久没有见过你了。

        我如此疯狂地想念你。库洛洛。这过于沉重的感情有时使我喘不过气。很多次我清楚地感觉到我马上就要死去。于是我去啃我的手指,这样总让人好受一点。但是有人却不允许我这么做——他们斥责我太过分,于是把我套进白色的拘束衣里。实际上一天的大多数时候我都是这样度过的。在我不啃手指的时候他们也不会给我自由,只有偶尔他们才愿意让我活动活动。我只能在这样短暂的时刻里给你写信——但他们甚至不愿给我笔!没有笔我怎么给你写信呢?没有笔我怎么向你传达我仍是爱你的呢?没有笔没有笔没有笔!——实际上他们剥夺了我的一切。他们让我穿拘束衣,没有床,也无法穿鞋;他们拆除了我房间里所有坚硬的和带有棱角的东西;他们没收了我的发带,剃掉了我的头发——他们怕我自杀!天哪,这是多么不切实际荒谬可笑的想法!我怎么会自杀呢?无论是在缪希尔堡还是在这儿,我从来都只把我的生命留给你。这肮脏廉价的灵魂,永远只有你有资格来践踏和奴役。现在——它也还是好好地在这儿等你。库洛洛。你什么时候来呢?库洛洛。

        我上回说到哪儿?库洛洛。我说到他们不愿给我笔。是的,没有笔也没有纸。没有比这更令我气愤的事情了。于是我趁他们来给我送午餐的时候——谢天谢地,那天来的是库伊拉——实际上我不知道她叫什么,但是喜欢叫她库伊拉。她像个魔女一样坏。但她总随身带有纸和笔。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些。我扑上去,抢过了她夹在腋下的纸和笔。餐盘被我踢翻了,她还朝我肚子上踹了一脚——这儿的每个人仿佛都专门学习过该如何对付我。但我同时划伤了她的脸。很划算,我有写信用的纸笔了不是吗?唯一一点不好,那天之后我能活动的时间变得更短了。我的信因此断断续续,总是在写到一半时被他们突然进来打断。他们强迫我穿上拘束衣,同时对我拳打脚踢。我也不能总是准确地回忆起上一次我想说些什么。我的大脑现在很混沌,记忆力在衰退。请你千万不要因为我没有逻辑的言辞而烦扰。

        这几天我总是睡不好。库洛洛。天气已经转凉了,这儿的天气似乎比其他地方更糟一些。我在缪希尔堡的时候,费娜总是会帮我准备好披风与热炉。我有点想念她。她是所有女仆中我最爱的那一个,有细腻的小麦色肌肤。可即使是她,在我诉说完对你的爱意后,也断然反对我!我不再爱她了。库洛洛。她触犯了我对你的信仰。

        那些人——他们给我穿拘束衣的时候,总是会嘲弄地说:“高贵的缪希尔小姐,这儿和男人的床相比哪一个更舒适呢?”所有人都觉得我是受了男人的勾引,认为我被舞会上哪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迷得晕头转向,才把家族里的宝物也拱手于人。他们多么可笑和愚蠢。不光是那块石头,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。而他们始终是庸俗肤浅的。曾经我也像他们一样,以为眼前所见就是生活的全部,轻易地就开口赞颂所谓美。扭曲了,一切都扭曲了!人人都不甘平庸,人人又都在平庸中沉沦!凭什么?凭什么?凭什么凭什么?我的理性和感性全都崩塌了,我要藏身,要么远离他们,要么沉默着去死。

        是你的到来。你毁灭了我。你重建了我。

        这些破碎的纸片不能容纳更多的话语了,甚至没有地方供我署名。和库伊拉厮打的时候信纸被扯碎了一些。我让好心的老院长帮我把信寄给你,他是这儿唯一没有打过我的人。你会来看我吗?库洛洛。

——“瞧瞧!不愧是疯子写出来的东西!”

——“可是很真挚。”

——“别忘了这儿是什么地方。不过是一些疯言疯语罢了。库洛洛?谁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呢?也许是引诱她的那个男人,也许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伪神——她现在整天整天地胡言乱语呢。缪希尔家的千金曾经是整个城市的梦,如今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呢?瞧瞧她现在,活脱脱一个疯女人……啊,年轻人,你是来这儿探望谁呢?这儿可没什么正常人……你说你叫鲁西鲁?唔,真是个怪名字!这是名字吗?还是姓氏?”

——“这是姓氏,院长先生。”

——“那你?”

——“库洛洛。我叫——库洛洛·鲁西鲁。”

END.

   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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